宋辞.

假如金光瑶回到观音庙

一

“哒哒哒”

不轻不不重的脚步声在静谧的空间显得尤其突兀，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在纯白色的走廊上。

“那位现在状态如何？”顾离双手插兜，侧过头询问比他矮一个头带着黑框眼镜的秀气少年。

“还是那样。”乔楚垂眸答道，长长的睫毛敛去了他眼里的情绪。

顾离轻轻皱眉，两人相继无言，双方都沉默的走向走廊尽头。

良久，乔楚停下了脚步。

顾离回过头眼神带着疑惑的看着他。

乔楚道“顾哥，我认为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无法完成任务。”

“乔楚，你还记得你第一天来我跟你说过什么吗？”顾离冷声道。

“记得。”乔楚小幅度的点点头，“您说，做我们这一行，最忌讳的就是仁慈。”
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顾离神色缓和，他走到乔楚身边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揽着他走到一扇贴着A牌的特殊门。

顾离拿出钥匙灵活的转动两圈后门被打开了。

房间里一片漆黑，角落中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，亮光毫无预兆的闯入，那人不适应的用手背挡住了眼睛。

“好久不见，敛芳尊。”顾离微笑道，只是这笑意不及眼底。

金光瑶很久都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，此时再一次听见竟觉得有些恍惚，恍若隔世。

“大人，此次来所谓何事？”金光瑶扯着沙哑的声音道，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笑容，木讷的看着他。

那个逢人就笑，八面玲珑的敛芳尊，终归还是不见了。

“敛芳尊可还记得当初问过我什么?”

金光瑶神色停滞，眼眸中的神情晦暗不明。

“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吗？”金光瑶带着颤音的问道，浅粟色的眼睛掺杂着亮光。

“嗯。”

顾离的回答宛如一块石头投进湖里，在金光瑶心里泛起阵阵涟漪，他强撑起身子虚弱的倚靠在冰凉的墙壁上。

“这么多年了大人也该告诉我，我的使命是什么了吧。”金光瑶勾唇讽刺道。

想当初他就是因为顾离口中的使命二字，从此被困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，他活了多久，待了多久，外面如何，这些东西他一概不知。

“您死后不久聂怀桑当上了仙督，起初百姓在他的治理下还算过得去，虽不是繁荣昌盛，但也算得上太平。

直到他在位第二年后，一大批难民融入清河、兰陵、姑苏、云梦，他们这才发现不久前由于各世家明里暗里都在争夺权势。

金凌刚当上家主忙着同那帮老匹夫虚与委蛇，无暇顾及瞭望台，瞭望台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自然是没人愿意再做了。

从此瞭望台便被荒废下来，偏僻的地方没了瞭望台的庇佑使的邪崇妖魔有机可乘，山高水远难民没办法通知修仙的人来除邪崇，只能有苦说不出，担惊受怕的过日子。

后来他们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一窝蜂的跑来四大家族管辖的地方，江澄、金凌、蓝曦臣、聂怀桑这才发现这个事情。

他们急忙开始调动人手除邪崇，开粮仓救治难民，然而这些只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，难民实在是太多了，同年百姓之间又发生了瘟疫。

这次瘟疫来势汹汹，患病之人皮肤溃烂惨不忍睹，百姓人心惶惶，四大家族联手也没能找出根治的办法，百姓一时之间愤怒到了极点，将怒火发泄在了仙门百家身上。

秩序不复存在，他们开始烧杀掠夺。

同年魔族大肆进军，他们将死去的百姓尸体炼个制成凶尸，仙门百家联手对抗魔族，然而他们的计划却被一直潜伏在他们身边的魔族人士知晓。

当晚那人叛变将这个计划告诉了魔族的首领，仙门百家对此一无所知，大战之日仙门百家全军覆没。

蓝曦臣死在魔族首领手上，江澄、魏无羡、蓝忘机、金凌、聂怀桑等人皆是死在魔族手上，您的世界彻底崩坏。”顾离平淡的道。

金光瑶低着头，双手捂着脸发出渗人的笑声，他的掌心一片湿润。
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，明明他很开心。

乔楚与顾离静默的看着他。

良久

顾离先一步出声道“你的使命，找出隐逸在仙门百家中的叛徒，阻止魔族，找到根治瘟疫的办法，使命完成后你可以一直待在那个世界。

但是你死后不入轮回，永无来世，至于那个叛徒我会给予你特殊的能力，当你接近魔族时可以有所感应，最后祝你可以成功完成任务。”

顾离的话语落下，金光瑶在原地化作金粉消散在空气中。

“但愿他可以成功。”乔楚祝愿道。

金光瑶浑浑噩噩的睁开眼，入目的是一尊慈祥的观音像，观音庙内的烛火忽明忽暗，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。

“宗主，你没事吧？”苏涉关切道，至从聂怀桑来了后，敛芳尊就一直盯着观音像一动不动，也不知是何缘故。

金光瑶僵硬的侧过头看着他，眼神聚焦在他的脸上，好半天金光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
“苏涉……”

“宗主有何事吩咐？”苏涉凑上前微微弯着腰道，这是一种讨好的姿态。

金光瑶忍不住鼻头发酸，似乎无论何时何地，在他面前苏涉总是这样，姿态永远摆的很低，对他无条件的服从信赖，到死都忠心耿耿，从未负过他。

他张开双臂抱住苏涉，下颔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“谢谢。”

谢谢你从未辜负过我。

观音庙内众人吃惊的看着他们。

蓝曦臣满脸错谔，手中的佩剑被他紧握在手心。

魏无羡饱含深意的看着他们二人。

金凌微微张开嘴，脸上一片茫然，他对小叔叔的举动感到意外。

江澄十分嫌弃的挪远了位置。

苏涉手足无措看着金光瑶，身体僵硬的被金光瑶抱在怀里，不待他出声金光瑶先一步松开他。

“苏涉，我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，无论如何都要将仙门百家的家主引到金麟台。”

苏涉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，他撑着油纸伞离开寺庙。

他走后，蓝曦臣对着金光瑶纤细的背影愠怒道“金光瑶，你又要做什么！”

眷念了很久的声音突然出现，金光瑶禁不住红了眼。

真是不公平。

那人总是一句话，一个动作，一个表情。

就能让他缴械投降。

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讲理的事。

偏偏还让他遇上了。

“金宗主，你听到了，请你不要再做些无谓的举动了，否则为以防万一，你有任何动作，我都会不留情面……取你性命。”

回想起蓝曦臣曾经对他说过的话，金光瑶忍不住苦笑。

是！你是说过，可我有吗？

我没有。

金光瑶心底还没愈合好的伤疤仿佛再一次被人狠狠撕开。

曾经在那间黑暗的屋子里，他曾无数次自虐般回想起蓝曦臣捅他的那一剑，他也知道这样不好，毕竟疼的还是自己。

可他就是想，不仅想，还要一辈子刻在心上，用来警醒自己。

你信任的，你所善待的，你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的人。

他们都不信你。

他们都背叛你。

心狠手辣没什么不好，起码不会疼也无憾。

金光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看蓝曦臣。

明明身处困境那人却依旧是清煦温雅，身穿蓝家校服素衣若雪，缓带散在地上，深邃的瞳孔掺杂着怒意的盯着他看。

蓝曦臣这张脸，他是爱惨了的。

金光瑶依稀回想起小时候在青楼里听过的一句话，红颜祸国，而蓝曦臣祸的是他。

蓝曦臣被金光瑶看的有些不自在，他蹙着眉道“金宗主，我劝你莫要再……”

他话还没说完金光瑶的恨生便出鞘了，剑锋指着蓝曦臣的喉结，只需轻轻动一下蓝曦臣便会被轻而易举的取走性命。

寺庙内众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
“金光瑶！”蓝忘机急红了眼道，他脖子上的青筋突显，刚站起身就被金光瑶的一群手下重新按下，魏无羡在一旁安抚着他。

金光瑶眼皮底子微掀，浅粟色的眼晴清冷的仿佛结了一层冰，他冷声道“泽芜君。”

蓝曦臣哑然的看着他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孟瑶会拿剑指着他。

金光瑶低喃道“你总是这样，从来都没有信过我，以前没有，以后也不会有。”

恨生凌厉的剑锋从蓝曦臣的胸膛划过，最终停落在他的心脏处。

“那么，从今以后，我都不会再稀罕了。”

他嗤的一声笑了出来，手腕用力尖锋刺破了蓝曦臣的衣袍。

猩红的血从纯白的蓝家校服蔓延。

“兄长！”蓝忘机暴怒的喝道，他推开那群修士提着佩剑往前走。

“别过来！”蓝曦臣喊道。

蓝忘机愣在原地，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汇合无声的对峙，最后蓝忘机妥协般回到原位。

“呵。”金光瑶冷哼一声，手又用力将剑往前移了几分。

蓝曦臣闷哼一声，他眼中流露着金光瑶看不到的情绪，不过金光瑶也不屑看了。

金光瑶将恨生收回环在腰尖，他蹲下身食指的指尖用力按着蓝曦臣的伤口处，带着玩味的神情道“疼吗？”

蓝曦臣不语，苍白的脸色证明着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。

金光瑶道“我也曾这么疼过，比你的还要疼。”

蓝曦臣瞳孔紧缩，不解的看着他。

金光瑶勾起唇角，右边脸颊上的酒窝显现出来。

“拜你所赐。”